??2001年經(jīng)公安機關(guān)、檢察機關(guān)近兩年半的偵查、審查,經(jīng)人民法院16天的庭審,吉林省長春市中級人民法院對以梁旭東(別名梁笑溟,33歲,長春市公安局朝陽區(qū)公安分局刑警大隊偵查員)為首的,35人黑社會性質(zhì)犯罪團伙案公開宣判,梁旭東、杜榮軍(別名杜德偉)、王大江、陳永武、張澤昊(別名張洪巖)、劉巍、張濤等7人一審被判處死刑。其中以故意殺人罪,故意傷害罪,組織、領(lǐng)導(dǎo)黑社會性質(zhì)組織罪,敲詐勒索罪,組織賣淫罪,私藏槍支彈藥罪,賭博罪,妨礙公務(wù)罪,非法拘禁罪,判處梁旭東死刑,剝奪政治權(quán)利終身。梁旭東等人先后購買了獵槍、小口徑手槍、小口徑步槍及刀等作案工具。幾年來,這個集殺人、搶劫、敲詐勒索、綁架、聚眾毆斗、設(shè)賭抽頭、組織賣淫嫖娼等多種犯罪于一身的特大犯罪集團,先后作案百余起,其中重、特大案件70余起,殺死4人,殺傷33人,搶劫、敲詐、詐騙財物數(shù)額巨大。本案涉及35個被告,觸犯罪名15個,7名判處死刑,其余28人或判無期徒刑,或判有期徒刑,只有一人免于刑事處罰??此案就是1998年被列為公安部“98第1號黑社會案件”。著名導(dǎo)演雷獻禾,曾以梁旭東涉黑團伙為素材拍攝了電視連續(xù)劇《絕不放過你》,但是電視劇畢竟有很多虛構(gòu),下面告訴你的是真實的案情揭秘??
一
1998年1月,在長春市市人代會期間,有代表反映:朝陽區(qū)公安分局民警梁旭東參與組織黑社會犯罪。這是公安局局長田中林萬萬沒有想到的。黑社會犯罪,他不陌生,但民警參與其中卻是頭一次聽說。此時,他眉頭緊鎖,心情沉重,他深知作為一局之長,他既要對組織負責,也要對民警負責。反映的是線索,是否確切需要足夠的證據(jù)。田中林把這個反映作為上任伊始、千頭萬緒工作中一個重要問題牢牢地記住了。在忙碌中迎來了1998年的春節(jié)。
1月29日,農(nóng)歷正月初二,整個城市都被濃重的節(jié)日氣氛籠罩著。雖然剛剛下午5點多鐘,街上已是華燈齊放,到處洋溢著喜慶的氣氛。就在這時,位于紅旗街附近的中灣夜總會門前發(fā)生了一起血案。一個中年男子被兩個蒙面人一陣亂槍打死。
死者胸部、頭部連中八槍,槍槍致命,簡直像境外黑社會職業(yè)殺手所為。死者叫于永慶,是長春比較有名的流氓賭棍。他的被殺,很可能是流氓之間利益相爭引發(fā)的。面對這樣一起嚴重暴力案件,田中林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社會治安不好,關(guān)鍵是團伙犯罪沒打掉,以至于犯罪分子才敢這樣囂張地制造血案。從這個意義上說,“1•29”案絕不是偶然和孤立的,必須下決心馬上在全市范圍內(nèi)狠狠打擊涉槍犯罪和團伙犯罪,收繳散失在社會上的黑槍,堅決把這一犯罪打下去!隨即,一場轟轟烈烈的“嚴打”專項斗爭展開了,一批批非法槍支被收繳上來,一個個暴力犯罪團伙被摧毀,一大批犯罪分子先后落網(wǎng),戰(zhàn)果輝煌。然而這時,作為長春市副市長兼公安局局長的田中林,思考的卻是更深一層的問題:公安隊伍和社會治安是互為里表的,隊伍是根本。隊伍好,治安才好?膳碌氖顷犖槌鰡栴},警察如果與社會上的壞人牽扯到一起,助紂為虐,社會治安必然出大問題。因此要把犯罪團伙打徹底,公安隊伍必須純潔。梁旭東的問題該提上日程了。
組織上決定由刑警支隊二大隊大隊長、全國優(yōu)秀人民警察張真春,負責開始偵查工作。這一天是1998年2月24日。接受任務(wù)后,張真春從二大隊選拔出六名業(yè)務(wù)能力強、政治可靠的同志,組成專案組,秘密開始調(diào)查。
梁旭東是朝陽區(qū)公安分局刑警大隊的一名偵查員。因為工作上的聯(lián)系,他同市局刑警支隊的很多同志認識。既要調(diào)查他的犯罪行為,又得防止走漏風(fēng)聲,工作難度可想而知。為了不打草驚蛇,張真春明確要求專案組成員:此案必須絕對保密,任何人不得在任何場所談?wù)摫景讣坝嘘P(guān)情況。
2月27日,工作僅僅開展三天,便取得重大進展:一個名叫W的無業(yè)人員曾被梁旭東領(lǐng)的一伙人打折雙腿,現(xiàn)該人躲到外地養(yǎng)傷。偵查員們幾經(jīng)周折,在一個偏僻鄉(xiāng)村找到了他。通過反復(fù)做工作,W講出了被打的經(jīng)過。
1998年1月2日,W在參加一個朋友的生日宴會時同梁旭東發(fā)生爭吵,被梁領(lǐng)的一伙人開槍打折雙腿。緊接著,專案組又掌握了另一個重要線索,1994年7月1日,梁旭東曾率領(lǐng)一伙人持鋼珠槍、口徑槍到長春市濱河小區(qū)一建筑工地,將施工隊負責人李明宣及工人等12人打傷。田局長在聽取調(diào)查組的匯報后考慮:該是做決定的時候了。梁旭東的行為已觸犯了法律,那就必須從我們自身割掉這個毒瘤。立即密捕梁旭東。此時是1998年3月1日16時整。長春市公安局關(guān)于密捕梁旭東的命令下達后,抓捕工作按計劃緊張而有序地進行。
17時50分,一輛4500型豐田吉普車在朝陽區(qū)公安分局門前停下,一個身穿黑色高檔皮西裝的男青年跳下車,匆匆走進分局辦公樓。此人就是梁旭東,他接到隊里通知,趕回局里匯報“1•29”涉槍殺人案工作進展情況。他興沖沖走進會議室,坐下后,掏出“工作手冊”……
突然,會議室門被拉開,幾名中年男子沖進來,直奔梁旭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繳下他佩戴的槍支。毫無準備的梁旭東一邊掙扎一邊語無倫次地喊:“你們干啥?你們抓我干啥?”然而一切反抗都是徒勞的,梁旭東只能束手就擒。同時,他的“專職司機兼保鏢”李洪剛也被擒獲。這場緊張而精彩的戰(zhàn)斗不到5分鐘便宣告結(jié)束。梁旭東落網(wǎng)后即被刑事拘留,市公安局宣布將其清除出公安隊伍。
3月1日晚6時30分,市公安局黨組會議室,氣氛嚴肅、凝重。局長田中林親自向參加會議的市區(qū)各分局、刑警支隊的領(lǐng)導(dǎo)通報梁旭東案有關(guān)情況,并下達命令:搜集梁旭東犯罪證據(jù),落實抓捕梁旭東犯罪團伙成員的任務(wù)。
3月2日,市公安局又召開了局務(wù)會,播放了3月1日晚搜查梁旭東家,收繳槍支、子彈等物品的電視錄像,宣布了局黨組的決定,與會同志都受到很大震動,堅決擁護黨組決定,全局上下形成共識。
二
梁旭東被刑事拘留了。
可梁旭東依據(jù)其曾當過偵查員的經(jīng)歷,有相當?shù)姆磦刹榻?jīng)驗。11天中他沒有交代任何問題。同時揚言“我上邊有人,一兩個月就能出去”,負隅頑抗。他不說,那就叫別人來說。
李明宣,雙陽區(qū)建筑公司施工隊隊長。當偵查員找到他時,提起1994年7月那個恐怖的日子,他和他的工友們至今仍不寒而栗。聽說梁旭東被刑事拘留了,李明宣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講起了那件可怕的往事。7月1日中午,李明宣和工人們正在聯(lián)合置業(yè)濱河小區(qū)工地吃飯。突然,四輛汽車闖人工地,從車上跳下六七個身著時髦“姣衫”的男青年,手中端著鋼珠槍、連發(fā)獵槍及戰(zhàn)刀、木棒直奔他們沖來,對著李明宣和工人亂槍齊發(fā),刀、棒齊上。李明宣的兒子見父親被打傷,上前勸阻,一歹徒對準他的胸部就打了一槍。混戰(zhàn)過后,工地一片混亂。共有12人負傷,少的被射中鐵砂十幾粒,多的百余粒,還有的身體被砍傷多處。李明宣左腿被打斷,身體多處受傷,為此他先后接受大小手術(shù)17次;湖北民工姜占斌的腎、脾被子彈打碎,經(jīng)醫(yī)院搶救,腎、脾被摘除,由此喪失了勞動能力,返回老家后,女友同他解除戀愛關(guān)系;李明宣的兒子胸部多處中彈,肺葉中的槍砂至今仍未取出。受傷人員僅醫(yī)藥費便花去10多萬元。這場血腥的洗劫,緣自李明宣與某公司的一項工程糾紛。原來案發(fā)前,李明宣的施工隊承建某公司一棟車庫?⒐ず,該公司以種種借口不給所欠工程款,雙方產(chǎn)生矛盾。后來,該公司老板楊某責成其手下工作人員徐曉東處理此事。徐曉東找到梁旭東,讓其幫忙解決。梁便找到張洪巖、孫殿亮、李春和、張濤等人,實施了這次殘暴的行動。
案發(fā)后,受害人多次到省、市有關(guān)部門上訪。省、市領(lǐng)導(dǎo)多次批示查清此案,嚴懲兇手。然而,負責查處此案的某區(qū)公安分局,卻以一般治安案件處理。使這些兇殘的暴徒得以逍遙法外,梁旭東由此聲名大振。
某臺商興辦的大酒店生意好,梁旭東便指派手下齊鐵民去這家酒店,找到經(jīng)理徐某,稱“東哥”的“公司”資金周轉(zhuǎn)困難,要用一塊手表抵押,“借”10萬元錢。在齊鐵民的恐嚇下,徐無奈只好將10萬元錢轉(zhuǎn)到梁旭東指定的賬戶上。此后,該酒店娛樂城開業(yè),梁旭東又找到徐,聲稱為其看場子要收保護費,先后三次收取“保護費”9萬元。已經(jīng)嘗到甜頭的梁旭東一伙并不就此罷休,他們還經(jīng)常去這家酒店白吃白喝,1996年一年時間,僅梁旭東及手下于永紅、孫殿亮等人便簽單97筆,合計人民幣163900元。錢“欠”多了,梁旭東并不著急,因為強盜自有強盜的辦法。他拿著一幅古畫找到徐,稱這幅畫值10多萬元,送給他頂飯費。然而經(jīng)有關(guān)部門鑒定,這幅畫僅值人民幣2000元。當偵查員找到徐老板了解情況時,徐老板還心有余悸,聽說梁旭東被抓起來了,才聲淚俱下地道出了心里的委屈。隨著調(diào)查的深入,梁旭東一伙的犯罪活動不斷地暴露,偵查員們對嚴懲梁旭東更加堅定信心。同時,追捕梁旭東犯罪團伙成員的工作也全面展開。
梁旭東被秘密捕獲后,公安機關(guān)就面臨著艱巨的追捕任務(wù)。這個團伙成員數(shù)十人,他們既是罪犯又是團伙犯罪重要的知情人,只有把他們盡快捕獲歸案,梁旭東團伙犯罪才能水落石出。3月1日晚,捕獲梁旭東后,田中林就下達命令:追捕梁旭東團伙成員。全局立即總動員,一張張追捕的網(wǎng)撒了出去,一份份捷報傳回來:3月1日,團伙骨干成員于永紅落網(wǎng);3月7日晚11時35分,團伙骨干成員孫殿亮被抓獲;3月9日晚12時,團伙骨干成員滿樹立在吉林市被抓獲;3月11日晚11時,團伙骨干成員程國軍在松源市被抓獲;3月13日,團伙主要骨干成員張洪巖、杜德偉、劉巍分別在廣州市落網(wǎng)。這是與梁旭東犯罪團伙斗爭的一個重大勝利。
張洪巖、杜德偉是梁旭東犯罪團伙的主要骨干,抓獲他們對舉證梁旭東犯罪團伙意義重大。3月6日,市局指揮部獲悉張洪巖可能在深圳。指揮部當即決定由寬城區(qū)分局副局長馬德潤、寬城區(qū)分局刑警大隊中隊長艾利民、刑警支隊二大隊中隊長李光釗、四處一科科長劉省倫等四名同志前去執(zhí)行抓捕任務(wù)。晚上10點多鐘,四名同志應(yīng)召來到寬城公安分局。副局長馬世用向他們交待任務(wù)時,態(tài)度嚴肅地說:“此次行動關(guān)系重大,只許成功,不準失敗。”
三
“只許成功,不準失敗”,馬德潤一行肩負重擔于7日一早乘飛機抵達深圳北國3月冰雪剛剛消融,南國卻已經(jīng)驕陽似火。幾位同志下了飛機顧不上休息,馬上開始行動。整整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他們馬不停蹄地工作所獲取的線索證明張洪巖不在深圳,很可能在廣州。事不宜遲,他們果斷決定立即趕往廣州。經(jīng)過在眾多的線索中篩選、鑒別,偵查員們覺得住在廣州大廈1521房間的房客似乎有些不對勁……怎么辦?這里還有一些知情人沒有詢問,那邊又不能錯過機會。馬德潤當即決定:他和劉省倫繼續(xù)詢問知情人,李光釗和艾利民在廣州市公安局一名偵查員的配合下前往廣州大廈。
李光釗一行三人只有廣州的同志有一支槍,他們在夜色中匆匆趕到廣州大廈。廣州市局的同志到服務(wù)臺一查看,1521的房客不叫張洪巖,而是袁偉強。此時已是13日1點,在酒店保安部門的配合下,三名偵查員悄悄潛入房內(nèi),借著門廳微弱的光亮,看清了房間里的人并沒有睡覺,門邊床上坐著兩人,一男一女,靠窗的床上坐著一個人。小艾和李光釗飛身上去把這兩人牢牢按住。廣州的同志直奔里床那個人。按住了,也看清了。一點沒錯,正是張洪巖。那女的是他的女友,里床上的是張洪巖的保鏢。這時,李光釗和小艾才意識到:好險啊!三個人一支槍,抓捕三個人?纱饲,他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他們牢記的是“只許成功,不準失敗”。將張洪巖等人押回廣州市局已是13日凌晨2點多鐘。馬上提審張洪巖。
審問開始不到10分鐘,李光釗的手機響了,是在北京追捕杜德偉的于忠民副支隊長打來的。說杜德偉可能乘坐北京至廣州的29次列車逃往廣州,命令李光釗等人立即趕到韶關(guān),中途上車搜捕杜德偉。接到命令,李光釗、艾利民立即租一輛“的士”連夜趕往韶關(guān)。坐上出租車,一陣陣的疲憊襲上身來。從3月1日起,他們東奔西跑,研究方案、追捕逃犯,就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從昨天到現(xiàn)在,10多個小時,他們忙得連飯都顧不上吃,水顧不上喝,F(xiàn)在他們就想美美地睡一覺。顧不得山路上的顛簸,他們睡著了,他們真的是太累太累了。
13日上午9點來鐘,光釗和小艾趕到韶關(guān),與鐵路公安部門取得聯(lián)系。當?shù)罔F路公安機關(guān)接到公安部的協(xié)查通報后,已在前一站的湖南衡陽派公安民警上車搜查。他們倆與列車長和乘警長取得聯(lián)系后,得知當?shù)氐耐疽言谲嚿纤巡榱藘杀,沒有發(fā)現(xiàn)杜德偉。他倆在衡陽鐵路公安部門的同志們配合下,又分頭到硬座和臥鋪車廂搜查,他們不信查不到杜德偉?墒莾蓚多小時過去了,把整個列車翻了兩遍,就是不見杜德偉的蹤影。只剩下軟臥車廂,因為是包車,列車長不同意檢查。李光釗只好用電話報告馬德潤,馬德潤又報告在長春遙控指揮的副局長馬世用。馬世用十分肯定地說:“杜德偉在29次車上,確定無疑,你們要想盡一切辦法把他截獲!
隨著火車一聲長鳴,29次列車緩緩進站了。此時的廣州火車站,站里站外已被200多名公安民警和保安員牢牢地控制住了。原來,為了做到萬無一失,馬德潤連夜與廣州鐵路公安局薛局長聯(lián)系,通報了情況。此時,廣州鐵路公安局也接到了公安部的協(xié)查通報。一早薛局長就約馬德潤到他的辦公室,鐵路公安局治安處處長、刑警大隊大隊長和廣州站派出所所長也在座,大家共同研究堵截抓捕方案。具體到每個車廂門,每個通道口,薛局長都親自部署,責任落實到組到人。薛局長嚴肅地對大家說:“如有疏漏,惟其是問。”臨時指揮部設(shè)在列車停靠的3號站臺上,薛局長親自指揮。在列車到站前,長春市南關(guān)、朝陽兩區(qū)分局的10來位認識杜德偉的偵查員也趕到了,南關(guān)分局的同志還帶來了杜德偉的照片,這使抓捕工作有了確實的目標,40張照片,迅速發(fā)到各個小組。伴隨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偵查員們的眼睛在每一個出站人的臉上搜尋著,審視著。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偵查員們的心也幾乎提到嗓子眼,無論如何不能讓杜德偉再溜掉!突然,在離出站口僅有五六米的地方,廣州車站派出所的同志發(fā)現(xiàn)人群中一個帽檐壓得低低的人形跡可疑,上前一把抓住,拿照片一對照,杜德偉,沒錯!大家一擁而上,將杜德偉生擒活捉。一日之內(nèi)抓獲兩名梁旭東團伙骨干成員,偵查員們那份欣喜,那份自豪是不言而喻的。
杜德偉,又名杜榮軍,綽號杜老三,梁旭東團伙成員中一個主要殺手,也是一個主要知情人。專案組把杜德偉作為梁案一個重要的突破口,加大了偵審力度,加強了分化瓦解工作。
杜德偉是極聰明的人,事到如今,他也想爭取個好態(tài)度。再加上偵查員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教育感化,杜德偉終于坦白交代了:“于永慶,是梁旭東指使我和王大江殺的!
四
“1•29”案終于突破了!
梁旭東團伙犯罪的重大罪證找到了!
原來,于永慶,作為社會流氓,在長春也有一伙“黑勢力”。“一山不能容二虎”,梁旭東為了壟斷在長春的黑社會“霸主”地位,多次預(yù)謀干掉“大慶”。于永慶結(jié)婚的第二天,梁旭東便指派孟繁勝暗殺他,但未得逞。隨后他又指派杜德偉、王大江等人出馬,也未得逞。1月29日傍晚,王大江在“香格里拉”酒店發(fā)現(xiàn)于永慶,遂向梁旭東報告。梁指使杜德偉、王大江把于干掉。兩人到該團伙的黑窩點“吉利亞汽車修配廠”取來槍支,杜持一把七連發(fā)獵槍,王持口徑槍,帶上面具,駕駛已換上作廢牌照的捷達車尾隨于永慶至紅旗街附近的中灣夜總會。于永慶下車,把車鑰匙插入車門鎖,正欲鎖車時,杜德偉手持七連發(fā)獵槍,對準于永慶連扣扳機,于永慶應(yīng)聲倒地,王大江又用口徑槍對準其眉心打了兩槍。作案后,梁旭東親自“改裝”槍支,以防備公安機關(guān)檢驗;他還指令手下將作案時掛的作廢車牌扔棄。
鐵證,這就是鐵證。面對這一樁樁,一件件鐵的犯罪事實梁旭東不得不繳械投降。1998年4月1日,經(jīng)過一個月的縝禍查,梁旭東被依法逮捕。消息傳開,整個長春都震動了。人們奔走相告。
這期間省市黨委、政府及中央政法委、公安部領(lǐng)導(dǎo)對此案給予了高度重視,積極支持。*政治局委員、中央政法委書記羅干,公安部部長賈春旺先后對“梁案”的偵辦作出指示、批示,要求一查到底,除惡務(wù)盡。公安部還將此案列為“98第1號黑社會案件”。從中央到地方,各級領(lǐng)導(dǎo)對偵辦“梁案”的決心和態(tài)度,是梁旭東犯罪團伙始料不及的。梁旭東關(guān)押初期揚言“我上邊有人,一兩個月就出去”的夢想很快破滅;自認為無事不能“擺平”的梁曉東(梁旭東的哥哥)在外逃前也哀嘆“這件事在吉林省擺平不了,就是在北京找人也不行了……”
7月23日,省市聯(lián)合專案組成立。由省委副書記陳玉杰,省委常委、省紀檢委書記吳廣才,省委常委、省政法委書記趙永吉親自抓,由省紀檢委副書記韓勇、市委副書記楊國勤、省公安廳副廳長陳占旭、長春市副市長田中林負責協(xié)調(diào)專案組的工作。從省公安廳、長春市公安局抽調(diào)近50名精干警力,具體負責專案偵查工作。領(lǐng)導(dǎo)的高度重視,案件的突破性進展,給偵查員們帶來了無窮的信心。這些奮戰(zhàn)在一線的勇士們廢寢忘食,南征北戰(zhàn),為的就是抓到更多的在逃犯罪嫌疑人,掌握更多的罪證,把這伙惡徒送上歷史的審判臺。
功夫不負苦心人,梁旭東組織黑社會團伙犯罪的罪證如山。這個號稱“長春黑社會老大”的梁旭東原本是德惠糧庫的工人,因劣跡斑斑,多次受到當?shù)毓矙C關(guān)處理。后來,在其哥哥梁曉東的多方“運作”下,他被“調(diào)”到長春工作。來長春后,他惡習(xí)不改,勾結(jié)一些社會流氓,在社會上大打出手。由于他心狠手黑,頭腦精明,逐漸在長春市形成了一股勢力。1995年10月,梁旭東憑借他哥哥多方“溝通”得來的領(lǐng)導(dǎo)“關(guān)照”,采用“空中飛人”的手段,弄到假文憑,以“長春生物制品所保衛(wèi)科長”身份辦了聘用干部手續(xù),并通過“關(guān)系”調(diào)入市公安局,成為一名公安民警。擁有這一“特殊”身份,梁旭東更加肆無忌憚,他在流氓團伙中的霸主地位也更加牢固了。
梁原本只是一個糧庫工人,在其兄梁曉東的多方“運作”下,他從外地調(diào)入長春。1994年,梁旭東等受人之托制造了一起重大血案。然而,負責查處此案的長春市某區(qū)公安分局,卻以一般治安案件處理,使這些兇殘的暴徒得以逍遙法外。梁旭東由此聲名大振,逐漸在長春市形成一股勢力,組成黑社會性質(zhì)組織。1995年10月,梁旭東憑借哥哥梁曉東多方“溝通”得來的領(lǐng)導(dǎo)“關(guān)照”,竟進入長春市公安局,成為一名公安民警。
曾是黑社會頭子的梁旭東混入公安隊伍,在合法外衣的掩蓋下,究竟干了些什么勾當呢?“我在社會上混得明白,是因為我有三把刀:第一把刀,我是警察,誰敢不怕我;第二把刀,我是黑社會,誰敢不服我;第三把刀,我有關(guān)系網(wǎng),上面有人罩著我,誰能把我咋樣?”口出狂言的梁旭東就是這樣帶著他的虎朋狗友,以“團結(jié)一心,向社會弄錢”為明確的行動宗旨,把侵害的矛頭瞄準那些在市場經(jīng)濟大潮下異軍突起的民營企業(yè),不擇手段地敲詐斂財,瘋狂至極,殘忍至極!
1994年,個體戶劉保根雇用梁旭東幫助催要欠款。個體基建承包商劉某欠劉保根生意款5萬元,劉保根找到梁旭東,謊稱劉某欠他15萬元,如果梁能把錢要回來,10萬元歸己,另外5萬元給梁旭東,并提供說某某公司欠劉某錢。經(jīng)過兩人共同策劃后,梁旭東帶領(lǐng)手下孫殿亮、趙輝、李春和等人強行將劉某綁架,并持槍進行威脅恐嚇,逼迫劉某出具欠人民幣58萬元的“欠據(jù)”一張。1995年2月,梁旭東逼迫劉某一同前往某某公司,在公司門前公然鳴槍威脅劉某,并憑著劉某的58萬“欠據(jù)”,從該公司將58萬元人民幣轉(zhuǎn)入自己控制的公司。將錢提出后,他給劉保根1萬元,給劉某7萬元,其余據(jù)為己有。
1996年7月,梁旭東準備在某城市信用社貸款180萬元。他以合伙做生意為由從鑫鵬貿(mào)易公司騙出房照做貸款抵押后,到信用社申請貸款。因手續(xù)不符合規(guī)定,遭到該信用社信貸科長的拒絕。梁為此懷恨在心,指派于永紅、王偉(原名陳永武)對她進行跟蹤,伺機將其腿打折。然而幾天過去了,幾個人一直未找到機會下手。梁旭東十分惱怒,他把手下人召集到一起開會,向他們通報了近日長春市發(fā)生的幾起暴力案件情況,然后訓(xùn)斥手下:“你看人家干的多利索,你們連這點事都干不明白嗎!”會后,他指派于永紅親自出馬。7月30日6時40分,信貸科長晨練回家,被守候在朱家附近的于永紅、李金虎、曹東彬發(fā)現(xiàn),曹東彬持事先準備好的鐵棒,兇殘地將已年過半百的信貸科長右腿打傷,使其在病榻上躺了半年多,至今腳踝骨還留有后遺癥。信貸科長被打傷,不能上班,貸款的障礙被掃除了。180萬元貸款批下來后,梁旭東提走160萬元,給鑫鵬公司留下一臺子彈頭車頂60萬元。隨后不久,此車又被他的同伙張洪巖賣掉。第二年,鑫鵬公司還銀行本息,共損失200萬元。
五
梁旭東團伙通過聚斂不義之財,已擁有了較雄厚的經(jīng)濟實力,他們的總資產(chǎn)多達2000萬元以上。
梁旭東不但在社會上瘋狂施暴,在團伙內(nèi)部,心狠手辣也是出了名的。他為團伙成員制定了嚴格的“家法”:規(guī)定下級有事必須請示報告,對“組織”要絕對忠誠,不許中途退出。如違“家法”,輕則剁掉手指,重則打折腿。在執(zhí)行“家法”方面,梁旭東確實“不分遠近親疏,一視同仁!
1996年冬,梁旭東的心腹打手王偉(又名陳永武)與夜總會的一個女服務(wù)員處對象,為表示忠心,酒后用刀將自己右腿扎了一刀。幾天后于永紅發(fā)現(xiàn),問是怎么回事,王信口說與人打仗扎的。于說:“你敢撒謊,看東哥怎么收拾你!”王偉自知犯了家法,很難逃脫處罰,就自己用刀將左手小指剁掉一節(jié),并出逃了一段時間。當其返回后,于永紅、杜德偉等向梁旭東請示該如何處置,梁旭東指示他們:“按家法剁掉手指!”在圣羅蘭夜總會一間包房里,滿樹立用錘子在王偉的慘叫聲中將其已斷掉一節(jié)的左手小指砸碎。之后于永紅、杜德偉等人陪王偉去醫(yī)大二院處置。并將執(zhí)行家法情況用手機向梁旭東作了匯報,梁聽后大怒:“你們誑我玩呢!?執(zhí)行家法不能糊弄!”說完把手機掛斷。于、杜趕緊返回處置室,拽起尚未縫合完畢的王偉回到圣羅蘭夜總會。在同一包房里,于、杜二人讓王偉跪下,杜摁住王偉的右手,用刀將王的右手無名指貼根剁掉,王當即昏死過去。
此時,梁旭東正在香格里拉大飯店深水泳池中披波斬浪,偌大的游泳區(qū)再無其他顧客,兩名保鏢和一名小姐分別用托盤捧著梁旭東的手槍和手機侍立池畔,好不威風(fēng)。于、杜執(zhí)行家法后,用餐巾包著剁掉的手指拿給梁旭東看。梁旭東看了一眼血淋淋的手指,滿意地笑了:“泡在酒里,放我桌子上!”然后一個猛子潛出十幾米……以后每次開會,梁旭東都把泡在酒瓶里的斷指擺到桌子上,以示警戒。梁旭東被捕后,此斷指連同酒瓶被收繳。當王偉看到這枚手指時,禁不住渾身發(fā)抖。
孫殿亮是梁旭東的德惠老鄉(xiāng),加入梁的團伙時間較早,兩人關(guān)系甚密。但梁旭東結(jié)識于永紅、杜德偉等人后,對孫漸漸冷落。1997年夏,梁旭東聽說孫殿亮向社會上的人散布“東哥現(xiàn)在腰桿兒硬了,不把咱亮子放在眼里了……”便指使杜德偉、趙輝、王偉、劉剛等人對孫實施家法。一天,杜德偉將孫殿亮傳至圣羅蘭夜總會,一進屋就說:“你太不懂規(guī)矩了,咋在外邊講究東哥呢?”說完,王偉上前按倒孫殿亮,并用雙膝夾住孫的腦袋,杜德偉等人則用事先準備好的鎬把輪番猛打?qū)O的大腿,直至將其左腿打折。有意思的是,王偉半年前還是“家法”的受者,現(xiàn)在卻成了“家法”的執(zhí)行者。與王偉、孫殿亮相比,齊鐵民違犯“家法”所受的“待遇”相對而言好多了。1998年初,由齊鐵民掌管的洗浴中心的賬目不清,梁旭東懷疑其有貪占行為,便令人將其禁閉在一間房子里,外邊派人看守。將視其交待情況作進一步處理。內(nèi)心有鬼,且深知梁旭東“家法”的齊鐵民,沒等到進一步處罰,就跳樓逃跑了。幾天以后,他自覺逃不出梁旭東的手心,便寫了一份“悔過書”捎給梁旭東,請求“東哥”寬恕。梁旭東尚未來得及對齊實施家法,就被捕獲歸案了。抓捕梁旭東時,這份“悔過書”還在他的衣袋里。
經(jīng)過長春市公安民警一年多的艱苦偵查,梁旭東的殘渣余孽紛紛落網(wǎng)。2000年8月16日,長春市中級人民法院對梁旭東涉嫌組織黑社會犯罪團伙案作出一審判決,此案終于告一段落。然而這起案件留給我們的反思是無盡的。我們不妨在這里做如下假假設(shè)梁旭東1994年在聯(lián)合置業(yè)濱河小區(qū)工地上那場毆斗中能夠受到應(yīng)有的查處,也許就沒有了梁旭東今日的黑社會性質(zhì)組織犯罪。假設(shè)梁旭東1995年在受雇為人討債,被民警開槍擊傷肩部僥幸逃脫后,辦案部門能追查到底,也許就沒有了梁旭東今日的黑社會性質(zhì)組織犯罪。假設(shè)梁旭東沒有調(diào)入公安機關(guān),沒有當上警察,也許他還只是一個流氓小混混,何至于演變成黑社會老大?……假設(shè)畢竟是假設(shè)。梁旭東畢竟在多次違法犯罪之后沒有受到應(yīng)有的懲處,梁旭東畢竟帶著累累劣跡,穿上了警服。用梁旭東自己的話說:我在社會上混得明白,是因為我有三把刀:第一把刀,我是警察,誰敢不怕我;第二把刀,我是黑社會,誰敢不服我;第三把刀,我有關(guān)系網(wǎng),上面有人罩著我,誰能把我咋樣。正因為這樣,梁旭東才敢于甚囂塵上地為非做歹,不斷擴充自己的勢力,公然與黨和政府,與公安機關(guān)抗衡。然而,他太過高地估計自己了,以至于上演了一出蚍蜉撼樹的丑劇。
正義之劍必然力掃一切邪惡。梁旭東及其同伙被繩之以法。梁旭東的保護傘們也同樣必將受到法律的制裁。吉林省紀委、長春市紀委經(jīng)過大量工作,對涉及梁旭東案件的人和事進行了認真調(diào)查和嚴肅處理。這也從另一側(cè)面警醒我們的黨員干部,市場經(jīng)濟條件下,金錢對我們隊伍的腐蝕力是無法估量的。我們的思想稍有松懈,就可能被別有用心人的金錢擊倒。梁旭東們不正是以此在當權(quán)者中尋找靠山,拉大旗做虎皮,為所欲為嗎?!然而,我們的黨畢竟是有力量的,我們的人民畢竟是不可戰(zhàn)勝的!